第八章 龙潭抗战
肖玉兰现在已经初步具备一名地下工作者应有的素质了，具体表现就是她已经可以踏踏实实的睡在宿舍里、而不用担心自己说梦话了。
肖玉兰借着帮助整理过往电报、记录的时候，重点查看了跟龙潭训练营有关的全部资料，可惜，除了知道秦毅和高雅俪带来一个电报小组外，没有得到任何跟“若虫计划”或A班有关联的信息。
那天与朱远征交谈时，肖玉兰明显感觉自己联想到了什么，可这几天下来，就算绞尽脑汁儿、她还是想不起来当时想到了什么，只是凭直觉认定，肯定与“若虫计划”有关，但到底是什么呢？肖玉兰深深地陷入另一种痛苦中。
肖玉兰把在龙潭训练营、尤其是参加选拔的那段经历，反反复复的回忆每一个细节，可就是想不出这其中的联系，可她还不敢跟一同来龙潭训练营学员、包括王霖霖聊这件事儿，只能利用闲暇时间自己回忆、分析。
又是一个休息日，肖玉兰吃过早饭后，准备再去买点儿玉米薄脆，她不准备去朱远征的杂货铺，一来是事情毫无进展，二来是一想到那些零食、是同志们千辛万苦搞来的，她就心中不忍。
正准备走，平常睡到中午才起身的王霖霖叫住了她，说是听说卖羊肉胡卜那家饭店、昨天收回来一头羊，她要赶紧去排队，让肖玉兰陪她一起。
王霖霖去洗漱，肖玉兰回宿舍把几个人的饭盒都掂了出来，战事吃紧，日军对河道、码头进行疯狂的轰炸，后方通过黄河运输补给，只能利用夜间，使用猪皮筏、小木舟等运送，稍大一点的船、都被日军炸毁了，食堂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荤腥了，就这，她们的条件、也要比守在中条山上的国军还要好很多，据说有的部队连食盐都缺。
小道消息、总归是不那么准确的，那家饭店压根就没开门，老板说不仅收不到羊，他家白面也快卖完了，现在只有掺了少许白面的黄面石头馍。
没吃早饭的王霖霖只好买两个石头馍充饥，也许是跟心理预期反差太大，吃了两口干馍的王霖霖还被呛到了。
由于日军飞机对芮城县城也轰炸了几次，县里的有钱人都搬到乡下去了，原本就萧条的大街上，现在开门做生意的就没有多少家。
肖玉兰、王霖霖悻悻的往回走，路过军统别动队所在院落后，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肖玉兰的名字，两人很诧异的站住，回头一看、居然是彭耀宗从后面追了上来。
“怎么是你？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肖玉兰好奇的问道。
“哎！一言难尽呀，你们方便吗？咱们找个地方聊聊？”彭耀宗也很兴奋的说道。
“我们今天轮休，走，到前面看看，有没有开门的馆子。”大家都是龙潭训练营曾经的队员，王霖霖对彭耀宗也不陌生，还惦记好吃的的她，显然还没死心。
“你不是分配到谍报队了吗？怎么会到别动队来了？”肖玉兰问道。
“我是到这儿接受游击战训练的。”彭耀宗随口说道。
“怎么？你也要去中条山打游击？我只听说那儿有八路的游击队出没呀！”天天跟各种情报打交道，王霖霖探过头说道。
“哪儿呀！”彭耀宗警惕的前后左右看了一眼，然后接着小声说道：“泉阳附近有一支号称‘援晋川军独立团’的队伍，说是由娘子关战役打散的国军组建的，上面想把这支队伍收编为忠义救国军，其他条件我不知道，就知道他们提出要跟总部取得直接联系，这不是就把我派去做报务员了吗。”
“那可完全是日军地盘呀！你带着电台怎么过去？”王霖霖又插进来问道。
“泉阳城里有我们的人，国军撤退时留了一部电台在那里，我只要人过去就行了。”彭耀宗答道。
“即便这样你也要一路小心，听说日本鬼子到处抓夫役，给他们修什么碉楼。”肖玉兰关切的说道。
“线路上峰已经给我安排好了，今晚就出发。”彭耀宗假装毫不畏惧的说道。
“你以前就根本没有从军经历，怎么会派你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？别动队没有会收发报的人吗？”肖玉兰想起来首阳到史家庄的秘密交通线，泉阳恰好就在中间，问清楚、也许对组织上有用呢。
“哎！以前只是听说国军**，要么上头有人、要么肯花钱行贿，否则，这么危险的任务、为什么偏偏派我去？”彭耀宗满腹牢骚的说道。
“这种事儿怎么会派谍报队的人去呢？你们原来不是在中条山上吗？那里可是真正的一线战场呀。”肖玉兰引导着问道。
“秦教导主任前些天来到谍报队，也不知他跟队长怎么说的，反正他从我们队里选了四个人，说是跟他一起执行秘密任务，反正在上山有时候饭都吃不饱，所以当时我还挺高兴。
结果走到半路，秦教导主任收到一份电报，他跟我们组长商量了一下，就让我返回芮城，到别动队接受培训、说是另有任务。
结果，就成这样了。”彭耀宗垂头丧气的说道。
“是秦毅、秦教导主任？那高副教导主任呢？好久没见、怪想他们的。”肖玉兰突然感到一根灵感的丝线、把自己之前的很多想法串了起来，她小心翼翼的接着问道。
“高副教导主任没见到，秦教导主任也没跟我们说什么话，我都不知道原来找我去干嘛，但肯定不是我这样、到敌后打游击。”彭耀宗的不满、溢于言表。
走过大半条街，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，最后还是坐到永盛德麻片店里，买了点儿玉米酥脆，老板娘给她们倒了三杯柿子叶茶。
肖玉兰静下心来跟彭耀宗、王霖霖聊天，王霖霖的话最多，她太好奇敌后游击战，把它设想的太理想化、太浪漫了。
彭耀宗虽然心里有事儿，还是很礼貌的回答了王霖霖脑洞大开的奇思异想，即便他对敌后游击战也知之甚少。
“老同学！我这一去，说不定就真的马革裹尸了，死、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，小日本都欺负家里面了，中国总得有人去牺牲。”彭耀宗突然悲壮的说道，他毕竟也是个热血男儿、此刻也算是真情流露。
“不会的！你一定能坚持到赶走小日本的！”王霖霖哽咽地说着、泪水已经流了下来。
“我坚信你能战斗到胜利的那一天！”肖玉兰一样感动的说道，但她不愿营造那种生死离别的悲怅氛围，其实也是从心底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环境，中条山好歹还有后方支援，完全处于强敌环伺的敌后、前景确实不容乐观，毕竟国军不是八路军。
“谢谢你们！我会当心的，肖同学！我现在没法跟家里取得联系，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。”彭耀宗看着肖玉兰认真的说道。
“有什么事儿、你只管说！”肖玉兰也非常认真的说道。
“请你想办法跟我家里取得联系，这是我攒下来的一点儿薪饷，托人帮我把这些钱带给我父母，告诉他们我很好、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。”彭耀宗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叠法币，递给肖玉兰。
“你放心，我要联系不到伯父伯母，我就让我爹和我四叔帮着找。”肖玉兰还是没能忍住，泪水涌了下来。
“谢谢你！对了，你是不是在一线值班？”彭耀宗毕竟是个男人，此刻故作轻松的说道。
“是啊，我们是两班倒，两个白天、两个晚上这样轮班。”肖玉兰说道，不知道彭耀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。
“我想跟你约个频率、呼号，咱们在固定时间联系，这样我也能尽快得到家里的消息。”彭耀宗笑着说道。
“好的！”肖玉兰痛快的答道。
“彭少尉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！队长到处再找你！”别动队的一个便衣一进门就大声说道。
“发生什么事情了？”彭耀宗站起来问道。
“有台汽车经过，队长让你立刻跟着出发。”便衣边说边拉着彭耀宗往外走，彭耀宗想站住跟肖玉兰她们说声再见，可他哪有对方力大，磕磕绊绊的被拉出屋去。
肖玉兰、王霖霖赶忙跟着跑出去、追了上去。
“111。1千周、龙潭抗战、逢五子时！”肖玉兰边跑边喊到，“111。1千周”是她们学习无线电时的公共频率，“龙潭抗战”是学队员的呼号，呼叫龙潭、应答抗战，“逢五子时”是指联络时间是农历逢五日夜子时。
肖玉兰、王霖霖最后也没追上彭耀宗，她俩还没跑到别动队门口，就见彭耀宗被推上一辆卡车，他一上车、汽车就开动了。
肖玉兰、王霖霖停下向汽车着手，直到汽车驶远……
